时间,可不可以不要在脸上撒野?
岁月,可不可以不要把发丝染白?
光阴,可不可以不要让记忆退化?
年华,可不可以一直都停在青春?
终于,婆婆一百岁了。我像复读机一样反复跟妳说“我是阿弟弟啊,不是某某某”,但妳似乎认不得我了,不认得那个曾经被妳捧在手心上,百般呵护的最小的孙子。
我记得多年前的早晨,我坐在妳的双腿上一口,一口地吃着妳边哄边喂的粥,那时候妳还能行走;
也记得多年前的中午,放学后总爱腻在妳身边,然后跟着妳蹣跚的脚步,一步一步地都到厨房,偷偷摸摸吃着你拈来的叉烧。
我更记得多年前晚上,妳手里紧抓十块钱,执意硬塞给我,要我自己去买东西填肚,妳不知道我是故意挨饿减肥的,于是我左闪右避,和拄着拐杖的妳玩起躲猫猫的游戏。一闪神,我眼睁睁地看妳跌坐地上,不顾自己伤势,用高分贝声量叫我快把钱拿去....妳应该也不知道,那一刻,我好想哭,是内疚我的不懂事,更心疼妳爱我的方式。
多年后的今天,妳昏沉的时候多,清醒的时候少,整个人迷迷糊糊,有时候嚷嚷着死了更好,或许大家都预备了那一天,但却也祈求着那一天别那么快到来。
时常在想,长寿真的是一件好事吗?生活不能自理,精神昏昏沉沉,时而清醒,时而又回到妳生命中最美好的少女时期,衣食无忧,每每柿子收成,庭院的空地上排满一列列柿子,橙黄橙黄的像坠落凡间的太阳,妳兴高采烈地迎接做将军的叔叔骑马归来团聚,在那个柿子丰收的季节,在那个金黄铺满屋院的季节。
我长大了,不再是妳模糊记忆里的模样,即便妳不认得我了,我永远都是妳的“阿弟弟”;妳认不得我没关系,我认得妳就好,即便妳持续衰老,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步履稳健的婆婆。
祈求老天爷慈悲,带走妳的寂寞,还妳清醒意识;带走妳的老态,还妳高分贝的十足中气;带走妳的病疾,还妳康健身体;也还我,那个记忆中的婆婆,认得每一个子孙们的婆婆,能走能行能聊天的婆婆......
我不忍心看到苟延残喘,为了生存而生活的婆婆,我要我的婆婆能够好好生活而生存。我知道我很自私,但是老天爷啊,我诚心地乞求祢的怜悯与慈悲恩施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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並非事事都天生自然有意義,是我們在堅持與付出過程中,不斷對自己的質疑與肯定,然後經過「煎熬」「糾結」「省思」,再一次又一次的捨離。終於,那些別人看來平凡無奇的、索然無味的,在你身上都凝聚成閃閃亮點,最終才產生了你專屬的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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